听了罗疏的话,脸上却是带着点茫然地笑了:“是啊,你们都想不通我为什么要杀林氏,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,你们信不信?”
说罢他顿了顿,见罗疏没答话,便径自喃喃往下说:“罢了,我看你也是个精明人,我就把那晚的事说给你听听,兴许你能弄明白,我到底为什么要杀她。”
“愿闻其详。”罗疏轻声答了一句便不再出声,听李逢春将那一夜的真相始末娓娓道来。
“那一晚,林雄当值,爱月她照例约我去家中私会。我等到黄昏时节悄悄进到她屋中,她已经备下酒菜等我多时了。我和她坐在床上对饮,兴起就翻云覆雨,兴尽便喝酒吃肉,好不快活!直到过了二更天,才撤了炕桌就寝……”原本因回忆艳事而目光迷离的李逢春,说到这儿时面色一变,“我们没想到林雄他会在半夜回家。林家没有二门,当我和爱月被叩门声惊醒时,我已经被林雄堵在屋中无路可逃了。爱月她只好嘴里先应着,拿出橱里的被褥让我裹着躲在床下,这才跑去开了门。我刚在床底下藏好,就听见林雄他进了门,一边走一边说:‘你怎么睡得这么沉?我叫了半天的门,你都没听见……’”
这时李逢春陷入回忆,鹦鹉一样学着林雄当日的口吻,语调间却不见急怒,只有满满的温柔。然而当他模仿林氏说话时,嘴里的语气却是陡然一变:“我正暗笑林雄做了我的剩王八,却听爱月怒冲冲地骂他:‘你要回来,怎么不早点?害我三更半夜爬起来给你开门,差点没把我给冻死!’——我只见过温柔如水的爱月,从没想过她也会这样凶恶地骂人,可是那林雄却没生气,只是笑呵呵地解释:‘我在城楼上站得太冷,就想着你也是一个人,所以回来陪你……’我当时听了就想,那林雄倒算是个知冷知热的多情种子,可是爱月她却没说话,冷哼了两声爬上床——她的动作可真大,震得床板直落灰,我在床下憋得半死,好想打喷嚏——她平时在我面前,可是个轻手轻脚的妙人儿……”
“我又听见林雄摸索着向她求欢,爱月却冲他怒道:‘这么冷的身子,干嘛贴着我?’,我就想到她平日待我的百依百顺,不觉就有些寒心,可那林雄却还是没生气,嘴里只说:‘我身上是挺凉,确实不该贴着你。’之后又过了很久,那林雄大概是身上暖和了,于是又低着嗓子求爱月,却还是被她骂了回去。就这样一直捱到天快亮,就听她连催带撵地把林雄赶出了门,始终不曾说过半句软话,倒是那林雄,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她天冷,别早起着凉。”李逢春说到此处,脸上不禁浮起一丝讥嘲之色,冷冷笑道,“没想到那林雄一走,爱月就立刻把我喊上床,替我脱了衣服,用身体贴着我冰凉的身子为我取暖,又搂着我百般温存,嘴里还不住咒骂林雄——那一刻,我觉得她的面孔变了,变得狰狞丑恶,再也不是我喜欢的爱月……”
这一刻李逢春双目睁得血红,绷紧的十指刮着枷板,咬牙道:“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真面目——她会说谎、会骂人、对她那知冷知热的丈夫冷硬心肠、无情无义,这样的人就算对我再柔情蜜意,也没的叫人恶心。所以我没头没脑地和她起了口角,我想离开,她却不放手,于是我向床头去拿自己的衣服,不想却碰着了林雄留下的腰刀,忽然就一念冲动……杀了她。”
罗疏静静听李逢春把话说完,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:“当初淫人妻女的时候,很快活吧?”
李逢春被她一针见血的话问得有些尴尬,却又不得不承认:“最开始的时候,是很快活的……”
“可惜当你切身体会到她丈夫的处境时,这份快活就消失了。”罗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淡淡道,“表面上,你是一个讲义气的风流男人,但在更深一层里,你身上依旧打着纲常的烙印。当你发现身为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,却被如此虚伪自私的女人蒙在鼓里,就算是身为奸夫的你都不能接受,这正是你骨子里的纲常在作祟。所以杀人那一刻,你的立场不再是一个奸夫,而是站在了全天下所有男人的那一边——在你们制定的规则里,丈夫是妻子的纲,一个男人可以游走在这个规则里玩弄女人,但如果一个女人跳出这个规则,不贞又精明地愚弄自己的丈夫,你就要替人打抱不平,甚至一时激愤,冲动到杀死了林氏——哪怕她是因为你才会去愚弄自己的丈夫。”
李逢春听了罗疏一番剖析,瞠目怔愣了良久,方才苦笑一声,垂头低语道:“对,你说的都对……谢谢你,让我做个明白鬼……”
结束了同李逢春的对话之后,罗疏心情低落地离开牢房,丝毫没有结案后的轻松。继而一想到晚上还有接风宴,她便更加头疼地皱起眉头,为了不使韩慕之和陈梅卿扫兴,她只能强打起精神命令自己放松。
眼看天色不早,罗疏索性直接往膳馆去——那里是县衙专为设宴款待上级官员辟出的场馆,所以用一间偏厅来给罗疏接风,已经算是天大的优待了。
哪知她一踏进膳馆正厅,就看见有两个人正趴在一张桌上,饿狼一般埋头狂啃猪蹄。一瞬间罗疏以为是韩慕之和陈梅卿等不及自己先吃上了,定睛再一看,才发现那两个被饿死鬼附身的人,竟然是已经焚了香
第10章 座上宾(2/3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